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傥骆古道与华阳古镇
2014-03-24 10:11:09   来源:    点击:

在我国古代,沟通关中平原与汉中盆地及巴蜀地区的古道路,从西往东数一共有四条:陈仓道,褒斜道,傥骆道和子午道。这四条古道中,唯有傥骆道最近捷,但也最险峻。全程480里,步行4日可到。

傥骆道南口曰傥,即洋县城西的傥水河谷,简称傥谷。北口曰骆,即周至县西南的西骆峪。因该道呈南北走向跨越秦岭,故以南北谷口命名,称傥骆道。傥骆道又名骆谷道,见于历史记载最早是《三国志》。实际上,早在秦汉时期,这条古道就形成了。为什么道路形成很早而历史记载却很晚呢?

自从人类诞生以后,在漫长的岁月中,原始先民们在生产生活实践中,总是在不断深化对客观世界的认识。为求得生存与发展,他们总是希望不断扩大视野;为寻求和选择更有利的生存环境,他们总是不断迁徙。限于当时的生产力水平,在迁徙过程中,他们总是循河谷而行,舍陟从夷,因谷成路。进入阶级社会,尤其是铁器出现之后,封建统治者为了经济流通或战争需要,大规模征调民力,修筑道路,或者对早已存在的古道路进行整修。因为写书的人并不修路,而修路的人又不写书。所以,凡属古道路,往往形成的很早,而见于历史记载却很迟。

和别的古道路一样,傥骆道也呈现网状分布。但是,它的主干道却是一定的。从洋县城出发往北,经李家村、土门、孤魂庙、石山梁进入四郎乡。经四郎庙、胡家湾、茶坊庙、田家店上古路山,沿大山梁北行到偏岩子。往北经饭菜垭、支锅石上马道梁。经天池梁、太白庙下山,经水甜地、大店子到八里关乡的黑峡河谷。溯黑峡河北行经罗家滩、板桥、黑峡街、五间房、周家庄到白庙子,由此爬山翻越大牛岭下到牛岭沟,再北行经小华阳到华阳镇。从华阳镇北行经县坝、板桥、端公坝到擦耳崖。再往北行,经两河口、杉树坪上山翻越烂店子梁,下山进入太白县境。经荒草坪、四十里吊沟到都督河,进入周至县境。再东北行经九沟口、大蟒河、殷家坪上山翻老君岭。下山经案子沟、茅草坪、七里关出西骆峪。平川东北行30里,到达周至县城。

在洋县与华阳镇之间,除了前述的主干道外,还有几条间道:从洋县城出北门,上牛首山往北经大户岭、塔庙、韩家湾,冯家岭到白草村(今白石乡政府所在地)。再往北经王庄上黄牛坡到贯岭梁,下柳树垭沟到八里关。溯黑峡河北行到大店子,与前述路线重合。另一条路线是:从洋县城出西门,往北经纸坊街过水河到贵民关,再往北经瓦渣梁、念佛崖、桐车坝,上河坝到马踩坪。再往北经庙垭子,峡口上山,经穆家河往北到李家店,再往北到铁冶河。从铁冶河往北经上东沟翻小牛岭到周家庄,与前述路线重合。

在华阳镇与周至县之间,也有几条间道:从华阳镇往西北经红石窑、南井街、石板垭进入太白县二郎坝。往东北经黄柏塬到周至县都督河,与前述路线重合。另一条路线是:从华阳镇往东北经石塔河,窑窝沟到九池坝,再往东经佛坪县的大古坪、左家坪,往北翻母猪档梁到周至县厚畛子,再往北到大蟒河,与前述路线重合。

傥骆道在三国、魏晋南北朝时期,逐渐兴盛起来,商旅行人越来越多。唐代中期以后,成了官驿大道。沿途客舍、邮亭、递铺、驿站很多。到了南宋时期,由于宋金对峙,秦岭一线成为抗金前线,傥骆道逐渐冷落萧条。明,清时期,两地的老百姓们仍在沿傥骆道互相往来,互通有无。直至近现代,傥骆道上的行人仍然不绝如缕。因为尽管路途艰险,但它毕竟近捷得多,方便得多。 

自古以来,交通的发展与经济的繁荣,是密切相关、互为因果的。秦汉时期开通的傥骆道,不仅促进了秦岭南北的经济交流,而且三国时期,在军事上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。南北朝时期,南北双方在汉中地区展开拉锯战,傥骆道是北人南侵的重要孔道。唐王朝开国一百多年,由于傥骆道对促进南北经济文化交流的作用日益显现,所以被辟为官驿大道,在沿途设置了许多驿站、邸店、邮亭和递铺。华阳作为傥骆道中途的重镇,人烟辐凑,经济繁荣,引起了唐王朝中央的高度重视。为了便于就近管理,唐玄宗开元十八年,即公元730年,朝廷下令将原属兴道县管辖的华阳地区划分出来,专设了华阳县,县治设在黎园(具体地点待考)。

到了唐玄宗天宝三年,即公元744年,朝廷下令撤销了华阳县,原来为了控扼这条古道的咽喉,当时在华阳镇南端的华阳寨旁,设置了华阳关,派驻军队戍守,专司稽查缉拿盗匪,维持地方治安和道路交通安全。出于军政合一、统一管理的需要,决定由军事长官管理民事,所以废除了华阳县的建制。经过几年时间的实践,发现这样做有许多不尽合理的弊端,就于天宝七年,即公元748年,又恢复了华阳县的建制。

到了天宝八年,即公元749年,朝廷调发民力,开辟清水谷(具体地点待考)道路,挖山时发现了前代皇帝祭祀太白山的玉册(玉简)。地方官认为这是天赐“祥瑞”的征兆,立即奏报朝廷。朝廷接报后很高兴,就下令将华阳县改名为“真符县”,以回应这个天赐“祥瑞”,并宣布真符县直属京兆尹管辖。可见当时在唐王朝最高统治者眼中,傥骆道的地位是多么重要,真符县的地位是多么重要。

到了天宝十一年,即公元752年,由于路途遥远,鞭长莫及,不便管理,朝廷又将对真符县的管辖权下放给洋川郡。天宝十五年(756)“安史之乱”爆发后,长安的达官贵人、富商大贾纷纷沿傥骆道南逃,来汉中地区避难。当时兴道县的外来人口剧增,行政管理与物资供应成了大问题。为了加强管理,唐王朝中央决定,将洋川郡的郡治由今西乡县移到兴道道,郡、县合署办公。当时,洋川郡下辖五个县:兴道、黄金、真符、西乡、洋源等五县。

到了唐肃宗乾元元年,即公元758年,朝廷下令改郡为州,即将洋川郡改名为洋州。从此,洋县这个地方就有了“洋州”的正式名称。

清代道光年间,华阳镇有一位私塾先生曾写诗一首,描写当时华阳镇的形势。其中有这么四句:“城在山头市在舟,万家烟火一船收。上有宝塔系古渡,下有将军锁石牛。”所谓“城在山头市在舟”,指的就是华阳营的官兵们住在“营城”——雄伟如山的土堡内;集市贸易在两河夹流的船形地带进行,即所谓市在舟中。

华阳的集市全在南北走向的一条街上,当年店铺鳞次栉比,清一色前店后院,背靠河流。街北头有一座三官庙,庙门对着戏楼,庙与戏楼之间有一个广场,是当年逢庙会演戏娱乐,群众聚会的地方。街道上既有接纳南来北往行人的客栈,也有接待驮队马帮的货栈;既有酒楼饭店,也有***烟馆。店铺里,小到针头线脑,大到日用百货,应有尽有。

在平定白莲教起义的过程中,为了加强对华阳地区的统治,清政府继嘉庆六年(1801)向华阳派驻军队,设立华阳营,修筑营城之后,又于嘉庆七年(1802年)设置华阳分县,任命县丞一名进行统治,级别为从七品。到了民国十一年(1922),国民党又设立华阳分县,派县长进行统治。民国二十年(1931),由于华阳闹土匪,最后一任县长(周至县人)被吓跑了。华阳分县也被撤销,改为华阳区。解放前夕,又改区为镇。

华阳古镇形似一叶扁舟。东河、西河二水夹流,到古镇南端黄牛咀汇合,往下即为酉水。俗话说“二水洗铧”,将华阳古镇比喻成犁地的“铧尖”。所以说,古镇华阳既像一叶扁舟,又像一只铧尖。

在古镇南端二水交汇处的南岸山脚下,一个巨大的连山石伸入河中。石面上有八个形状各异、大小不同、深浅不一的石孔,显系人工开凿,这是作何用途的呢?据典籍考证与现场勘察,发现原来这是唐代“得意阁”的遗址。

据南宋宁宗赵扩(1195——1224年在位)时代的王象之所编《舆地纪胜》卷一九0〈洋州•碑记〉中“华阳寨摩崖刻”下注释:“骆谷路华阳寨下有大溪,俟冬水落,则见大字刻之道旁,云:‘建中三年,造此得意阁并回河镇。同节度副使张大侠记’”。1977年6月,汉中地区文物事业管理委员会的陈显远先生赴华阳调查红军标语,在华阳街老人的指点下,发现了这块摩崖题刻。他在《傥骆道初考》中写道:“……唐代摩崖石刻,高七十五,宽四十五厘米,右行直书四行,前三行,每行六字,后一行九字,共二十七字。其文曰:‘建中三年(782),造此得意阁并回河镇,同节度副使 张大侠,石工沈光俊记。’其左侧约一米处,又有直书二行:‘打碑本强诠’五字。”

华阳镇既是唐代傥骆古道上的咽喉要塞,又是军事重镇。从800年前王象之的记载看,当时得意阁紧挨华阳寨,山寨即为驻军之所。当时驻军首长级别之高,为“同节度副使”,一则反映华阳地理位置的重要,二则反映朝廷对华阳的重视程度。当时在华阳寨旁,设有“华阳关”,控扼交通要道,负责缉拿盗匪,维持社会治安及道路交通安全。

从“得意阁”的题名看似为李白“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”之意。“得意阁” 应是当地驻军首长或自我消遣,或招待客人,隔三岔五,摆酒设宴的处所。因为在寂寞的深山之中,过着单调的军营生活,高级军官们觉得,很有必要不时吃喝一番,改善一下生活的。

华阳镇南距洋县城150华里,它是位于秦岭南坡的山间盆地。在铁路、公路、航空尚未兴起的古代,它位于傥骆道的中途,地处咽喉要塞。丰富的资源,方便的交通,成就了它繁荣的经济。直至现代,它一直是一个十分繁华的山间商埠。

从地理位置看,洋县人去关中,无论走茅坪,走黑峡或是走铁河北上,都要经过华阳。从关中平原来洋县,无论走周至县的辛口子、走西骆峪,或是走宝鸡的虢镇,还是走岐山县的斜峪关南下,也都要经过华阳。所以说:华阳是控扼傥骆古道的咽喉要塞。

从经济资源说,华阳山区有丰富的森林资源和矿产资源,盛产木竹、药材、蜂蜜、木耳、纸张和珍禽异兽,近代华阳还有陶瓷厂,生产瓷器。所以,当年的华阳街上,商业十分繁荣。仅商人的帮会组织,就有山西帮,专门经营土产山货。河南帮,专门经营药材,收购麝香、熊胆、虎骨等珍贵中药材。四川帮,专门经营各种纸张和杂货。两湖帮,专门经营各种布匹和绫罗绸缎。街上还建有各帮商人的会馆:山西会馆、河南会馆、两湖会馆、四川会馆等。华阳街上的富商,还纷纷在华阳周围的山区投资办厂。当时有药场,种植各种药材。纸厂,以木竹、构树皮为原材料生产各种纸张。木厂,专门加工各种规格的板材出售。还有专门生产黑木耳的耳坊,生产蜂蜜的蜂坊,冶炼生铁的铁厂,浇铸铁锅的锅厂等等。

由于华阳气候温润,地肥水美,水田为一季田,水稻生长周期长,所以“华阳米”特别好吃。解放前洋县19个乡镇,其中17个乡镇的财主们都在华阳山区置有山庄,并以此作为炫耀的资本。

在华阳街上,从下街到上街,店铺鳞次栉比,品类五花八门。无论土产山货、川广杂货、布匹京货还是日用百货,应有尽有。从经营行业说,无论剃头、洗澡、赌博、抽大烟,还是喝茶、吃酒、请客、摆宴席,华阳街上都有去处。解放前全国24省,华阳街上就有21个省的人在活动。从接待来往行人的客栈到接待驮队马帮的货栈;从缝制衣服的成衣铺到打制农具、钉马掌的铁匠铺;从酿造酱油、陈醋的酱园到酿制苞谷酒的烧房等等,百工百业,一应俱全。在街上招摇过市的,既有把持地方政权,呼风唤雨,武断乡曲,包揽词讼,“吃轻巧饭”的土豪劣绅,例如“马、牛、羊,段三王,赵家户里两只狼”之流,也有无事生非、輸赖赢要的地痞土棍,还有来自全国各地靠打短工、帮长工为生的流浪汉。无论智愚良莠,无论操何口音,来自何方,只要肯出力气,在华阳山中混碗饭吃,还是比较容易的。(周忠庆,1945年出生,毕业于兰州大学历史系,现任洋县文物博物馆馆长,研究员,知名文物专家、文史学者,著有《傥水集》,近年来对傥骆道有独特研究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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